編前語:
習近平總書記在江西上饒市婺源縣秋口鎮(zhèn)王村石門自然村考察時指出:把傳統(tǒng)村落風貌和現(xiàn)代元素結(jié)合起來,堅持中華民族的審美情趣,把鄉(xiāng)村建設得更美麗,讓日子越過越開心、越幸福!具有成百上千年歷史的傳統(tǒng)村落是傳承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有形載體。荔枝新聞推出系列人文紀錄片《曖曖遠人村》,聚焦傳統(tǒng)村落的傳承與守望,觸摸華夏文明生生不息的基因密碼,聆聽傳統(tǒng)村落創(chuàng)新發(fā)展的蓬勃律動。
培田村,位于福建龍巖連城縣宣和鎮(zhèn),隱于閩西的群山之中。1763年,紀曉嵐曾為村子題字“渤水蜚英”。一語道出培田吳氏一族的源流與榮耀。在客家先民由北向南遷播的過程中,吳氏先祖選中了這塊依山環(huán)水的寶地,歷經(jīng)800年,建立起恢宏的鄉(xiāng)村聚落。
這種“九廳十八井”的建筑風格,迥異于同屬客家文化遺存的土樓和圍龍屋。古村民居依山面水舒展排開,方正有序、連為一體。長街古巷互為連通,宛若天開,兩側(cè)水渠清澈,直通各戶,至今仍有村民在此洗菜淘米,捶打衣服。
吳氏先祖將中原四合院的形式帶到了南方,結(jié)合南方多雨潮濕氣候,改良而成的這種多廳、多天井的建筑風格,少了些防御色彩,多了些對自然的敬重與熱愛。細看斗拱飛檐,多是花鳥。屋脊與窗欞上簡單的“?!薄皦邸薄跋病弊?,寓意美好。吳氏的代代先祖,將寫滿吉祥如意的居所贈與后代,護佑著這一方安寧。
這些可觀的建筑遺存,也銘刻下先祖的訓誡與期待——村里隨處可見雕刻著耕與讀的建筑構(gòu)件,督促讀書的楹聯(lián)匾額,掛在棟梁上的筆墨紙硯和五谷雜糧。
退休教師吳有春這些年完成了兩項浩大的工程,重修族譜與撰寫村志。在120萬字的族譜中最為繁復和重要的,就是各種族規(guī)、家訓?!案绅B(yǎng)身,讀可養(yǎng)心,身心無恙,自獲康寧”是吳氏先祖在開基培田之時就立下的訓誡,而“耕”與“讀”又不僅僅是種地與讀書。
一個小山村,就擁有三十多幢高堂華屋、二十一座古祠、六個書院。在八山一水一分田的閩西山區(qū),能建起這么多的豪宅大屋,有賴于吳姓族人士農(nóng)工商的全面發(fā)展。吳有春說,先祖的思想是很有遠見的,在明末的萬歷年間,就有家訓十六則,其中有一則叫做“勉讀書,勤生業(yè)。”意思是吳氏子孫,必須有一個事業(yè),士農(nóng)工商都包含在“業(yè)”里面。
這樣的卓識遠見,讓培田村在數(shù)百年里英才輩出。培田歷史上有過十八個書院、私塾和學堂。最繁榮的時候,有“三家一店鋪,一人一丈街,十戶一書院”的輝煌。留存至今的南山書院,有500多年了。
很特別的是,清光緒年間,培田村就設立女子學堂,教授女子讀書寫字、理財記賬,織布繡花。一百多年后,這所小小的學堂“容膝居”依然還在?!巴碇裼研男亻?,門對松崗眼界寬”的楹聯(lián)闡明了容膝居提高婦女修養(yǎng)和開闊她們眼界的辦學初衷;天井影壁上“可談風月”四個字,更是體現(xiàn)了吳氏先人思想的開明。如今,嫁入培田的媳婦們組成了一支女子樂團,從零開始研習閩西客家“十番音樂”。每當夜幕降臨,她們忙完莊稼和家務,就會聚在一起演奏。雖然沒有觀眾,但絲竹聲聲,風月無邊,這或許也是“讀”的一部分。
以田地養(yǎng)育子孫,以教育培養(yǎng)后代。風雨800年,培田吳氏后裔有一萬多人遠走他鄉(xiāng),建功立業(yè)。
古老建筑與深遠的文脈共同塑造了培田的悠悠古韻,20多年前開始的系統(tǒng)的古村落保護工作保留住了建筑的原貌和比建筑更古老的民風民俗,讓今天的培田村看起來古老又鮮活,成為一個可以安放“鄉(xiāng)愁”的地方。
7年前,在深圳做攝影師的項惠斌告別打拼了20年的城市,回到培田的“外婆家”,種地、釀酒、做咖啡?!熬褪悄阍酵庾撸憔驮綍X得自己家鄉(xiāng)的那種文化的珍貴”。在歐洲的一些小山村里,項惠斌看到很多當?shù)蒯勗斓钠咸丫?、檸檬酒也可以很自信地跟世界各地的名酒放在一起,于是回到培田,從恢復老的酒曲開始,釀造客家米酒。他流轉(zhuǎn)承包了村里30畝地,用最原生態(tài)的方法,培育從老鄉(xiāng)家里搜集來的自留種,希望恢復最古老的客家米酒的味道。慢慢地他覺得培田還應該有更多的面被外界看見,于是籌建了培田美術(shù)館,來吸引藝術(shù)家進村創(chuàng)作。
2018年吳文杰大學畢業(yè)時,鄉(xiāng)村振興已拉開大幕。他沒有什么猶豫,就回到了培田?!拔姨貏e享受我小時候的成長過程,我希望把這些體驗分享給現(xiàn)在的小孩?!彼i定研學這個項目。一回來就漫山遍野地跑,去拍山上的植物、動物,建筑上的文字和圖案,將這些素材設計成課程?!氨热纾札垶橹黝}的三日活動,第一天讓小朋友去村里的建筑上找龍的元素,像建筑里辟火的螭吻,門上的蒲牢;第二天讓孩子們動起手來,用竹藝編織,糊紙,或者繪畫的方式,把看到的龍表現(xiàn)出來;第三天帶著小朋友們在古街上游一圈,在古街上游龍是我們客家最傳統(tǒng)的民俗活動?!鄙缴嫌忻匀说奈粗囊肮?,河里有聰明的魚,村里有探不到頭的文脈……在吳文杰看來,培田村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藏。他希望來到培田村的人,不止是拍拍照看一下,而是通過研學活動把培田村深層次的文化傳遞出去。
從建筑之博大,到文脈之悠長,培田村800多年的故事,很難在一頁紙里講完。厚植的鄉(xiāng)土文化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來到村里,通過自己的方式打開村莊,向世界表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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